社團法人台東縣智障者家長協會全球資訊網

走過來時路 ～ 第 二 則～ 異物依戀篇

• 發佈日期：2011-10-19
• 走過來時路 ～ 第 二 則～ 異物依戀篇
  
  雁媽
  
  我抱著襁褓中的小雁，外覆以一條粉藍色細緻柔軟的嬰兒包巾，無限憐惜寵愛的搖晃呵弄著期許他能舒適地入眠，上帝沒有告訴我，我正在製造可怕的禍端！
  
  不知不覺間每當小雁不知緣由地哭到天翻地覆、山河變色，最後總必須擁著心愛的「小棉被被」方能疲憊地悠然入睡；心神耗竭、機關用盡的我恁百般安撫總不及小棉被被來得實際且迅速有效，於是不論何時何處他的懷裡總要緊緊的摟著心愛的小棉被！隨著月齡漸長，「哭鬧不休的小雁+小棉被被＝一體成型」的現象變為不可剝離。眼看沾滿污漬的小棉被，每天我嘗試著說服他交給我清洗烘乾或夜裏想趁他入睡之際加緊清理，卻似乎連一秒鐘的機會都不可得，我越想幫他打理得全身乾淨、他越發終日緊張兮兮地保護著小棉被被！
  
  初入兒心之際，治療師將小雁的棉被攤開看了看，笑著說：「這比越南難民的還要更破爛！」。我不知話中有話卻將之視為是對媽媽懶散的指責──再也無法容下小棉被被了──可是我沒敢自小雁手中搶走！某日治療師受訓請假，我們邀請兒心的幾位家長到家裡渡假游泳，（順道一提，當天我們竟自這群初入泳池的自閉兒中發掘出日後成為殘障奧運游泳比賽金牌得主的小妞妞！）；在家長聊得開心、孩子們玩的瘋狂盡興後，臨走之際吳媽充滿正義感似：「不要再讓小雁藉著小棉被拒絕和外界接軌了！」、「哭就讓他哭、幾天後就沒事了！」、「媽媽！心要堅定，說不給就不給！」、「媽媽若不能狠下心，我幫妳拿去丟掉！」，於是吳媽一把抓起被被轉身走了，留下悲痛逾恆的小雁和焦頭爛額的爸媽！
  
  輾轉哀嚎、蠕動抽搐、痛不欲生的小雁度過生命中最最痛苦的三天，心碎而無計可施的我看著時而氣若游絲時而萎頓狂亂的孩子，至此方才澈悟：這不僅僅是一條棉被、它是小雁靈魂的支架呀，天哪！我竟然愚昧地對孩子作了這麼可怕的傷害！──這根本不可能「幾天後就沒事」的……..，趕緊央求爸爸上街採購。充滿自責的爸爸一出手竟買了7條各類小雁偏好色澤的包巾、棉被、浴巾，回來後盡皆塞入小雁的懷裡，我們三人都哭了！
  
  宋醫師指導我增進親子關係的醫療目標漸獲成效，我允許小雁隨興拎著一條被被出門──「就只能拿一條唷！」──現在他不必苦苦戀著「唯一的」依戀物，包括媽媽也是他的收集品──他的心境漸趨開朗！逐漸地我發現他經常是優先挑選其中一條粉綠色有小凸點的大浴巾。
  
  那日午後我坐在更衣室修改哥哥的衣物，縫紉機嘎嘎聲吸引了小雁趨前探看。看到他手中拎著那條浴巾，當下我抱著孤注一擲的勇氣，向小雁要了浴巾，沒多猶豫拿起手中的剪刀當著小雁面立刻從中間剪開、並且跳起來歡呼：「好棒喔！現在變成兩條毛巾了！」。在完美主義的小雁來不及湧現驚詫、悲傷的反應前，被我牽著又叫又笑、又鼓掌、又跳舞慶祝，隨後我們一起動手將毛巾的邊邊車逢好，並稱讚毛巾變成「好漂亮！」。
  
  這場表演讓小雁十分滿意，他開心的接受擁有「兩條」最心愛毛巾的變化。隔天我如法泡製剪成了4條，小雁依然很開心；之後逐日再進行，漸漸的我將那條浴巾剪成了如小雁掌心般大小的48塊；逢外出之際將一塊塞到小雁的口袋或書包裡，每當他情緒不穩、惶恐畏怯、憤怒抗拒、乃或過度奔放開心時，他可以自行掏出小毛巾與之對話、尋求慰藉；他也明白縱然遺失了家中仍有許許多多小毛巾等著他。隨著毛巾丟失的次數漸次增多，我們知道這意謂著他對小毛巾的倚賴度在遞減著；當最後一塊小毛巾也不見了，小雁只聳了聳肩，因為他已不再需要了──終於，小雁可以像所有孩子一般大無畏的迎向世界了！終於，走出了小棉被被的箍匝！
  
  尊重孩子的意願，切莫以世俗標準衡量孩子的行為，更莫要專斷強加糾正；給予孩子足夠的時間與空間作準備、再循序以進，孩子應可擁有進步的機會。往往無心間，我們的作為對沒有機會表達反對意見的孩子言，何其粗暴與殘酷！善良的他們並未瓜分這世上的任何資源啊！
  
  附：吳媽知道我們又給小雁新毛巾時，生氣的說：「妳怎麼這麼沒用？他一哭妳就趕緊拿給他？不只孩子自閉、妳自閉得比他更嚴重！」。每個孩子的病癥不同，家長的體會與策略也各皆不同；要相信：唯有自己才是孩子最全能的保護神、唯有自己才最最能體認自己孩子的需求。一笑！
  
•